“疯人院”之外：还有无数个的杨永信

前几日，爸爸的多年好友来家中做客，茶余饭后在简单了解了笔者游戏编辑的工作之后，这位叔叔突然问起了我对于近日网戒中心杨永信杨主任的一系列报道的看法。与大多数读者一样，我的立场自然是批判杨永信过度的电击疗法。

但两位长辈的反应，却让我觉得我的义正言辞都是多余的——在老一辈人看来，网络游戏依然还是洪水猛兽，杨永信陶宏开之流的存在，也是合乎情理的。无奈之余，也不禁让我反思这样一个问题，被媒体和网友口诛笔伐了近十年，杨永信们何以安然无恙？

记得杨永信初次“走红”还是2008年央视的《战网魔》，8年过去了，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观念的进步，那些网戒中心的是是非非自然会不攻自破。但未消逝的青春的遭遇却告诉了我们：进步的不是观念，而是杨主任的电击疗法。

（未消逝的青春2015的文章获得了广泛关注）

未消逝的青春显然是科学的网戒疗法不适应者，但他也并没有想到他出于不适应而写下的《我在临沂网戒中心的真实经历》会引发整个网戒中心的工作人员不适应性恐慌。但杨叔的治疗机构都开了10年了，受过治疗的青少年已超过6000人，为什么在公众视野范围内就只出现了一个被拯救失败的未消逝的青春？

（图均来源于杨永信官稿）

敢于站在公众面前的，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已然改过自新、奋发向上的被救赎者，这也是那些信奉杨叔的人们反驳愤慨的网民的所谓依据。但令人费解的是，这些身心被重塑的人们，动辄跪地谢恩，动辄痛哭流泪——这样的光景，也与某些宗教的仪式似曾相识。

但更多曾经的盟友们，则是选择了匿名表态或者沉默。在他们看来，再去揭示过去等同于揭伤疤，只会打破和睦家庭的表面和平。发声，也许就会像未消逝的青春那样遭致难以料想的后果；而沉默，还能保护自己免于受到事件对立双方的声讨或威胁。

在柴静《网瘾之戒》里的小女孩就是这些噤若寒蝉的孩子们的缩影，在犹豫着肯定杨叔的好的同时，滑落的眼泪却诚实的出卖了言语。当磁暴步兵杨永信掌握了最大范围的AOE恐惧与沉默技能之后，一两个未消逝的青春的存在，意义显然也没有多大了。

雷斯林的《杨永信，一个逍遥法外的恶魔》引燃的不仅是网友们的愤慨，还有那些支持杨永信的父母们的愤怒。在这些典型的中国式父母看来，杨教授所为并没有什么错，当一个孩子已经被网络所迷惑，他们自然可以使用他们觉得“好”的方式去把孩子拉回正道。

（问题：在曾经的观念中，认为孩子是属于自己的，所以可以随意支配的，请举一下手。）

作为一个领域的专家，杨永信的所行其实是有一套相当缜密的逻辑理论作为支持的。这套杨氏逻辑所根深立命的沃土，便是绝大多数对网络和游戏充满敌意的中国式家长们。因此，杨永信就算是用电击去治疗这些青少年，也是正当之“正”，正义之“正”。

纵观杨永信向家长们灌输的治疗逻辑（套路），可以大致分为以下几个方面：激发欲望——带孩子重回正道；确立目标——彻底让孩子戒掉网瘾；不允许思考——只要关心孩子是否能变好；坚定方法——就算是电击也在所不惜；群体压力——让同病相怜的家长们相互影响……这些是不是与某些国家非法打击的活动有着巧妙的共同点呢？

在这套强大的逻辑之下，家长显然也不会去思考自己在原生家庭的亲子关系中的不作为或者太作为的蛮横行径。在他们看来，当没有任何常规途径能够解决孩子不听话的问题的时候，选择倚靠杨教授也未尝不可。

（问题：曾经在家庭当中遇到过暴力的，请举一下手。）

只能说，如果为人父母需要考试的话，后来这些被遣送到网戒中心的孩子，也许就能免于电击之苦。但是人的出身并不是可以事先选好的无困难存档，磁暴补兵这个终极boss的身后，还有无数嚷嚷着“为你好”台词的父母大军。

网戒中心的种种，就像是电影《飞越疯人院》的重现，很多看似超脱的年轻人，都是那个曾经抗争却最终被无情地施以手术而成为了沉默的大多数。而掌控着这些病友的生死的，就是那个堪比上帝的“护士长”杨教授。

（某V评价某中立客观报道微博截图）

抛开盟友和家长，杨永信何以继续享受着国家津贴，并还能高枕无忧，也颇令人玩味。

或许真正的“护士长”并不是杨永信，还有无数个张永信，李永信有着更为高级的医疗手段，去治愈并保护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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